今天要为大家展示的事来自法学院王婷婷同学的《西沉的温暖,不能再升起》。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不相同,让我们看看本文作者是如何在一次次告别中获得成长。
西沉的温暖,不能再升起
如果说童年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,我的生命,“亲情”的底色为何若隐若现?
我的家隐藏在渝东北的一个小镇里,小镇四面青山环绕,平淡悠远,却难逢发展机会。和那个年代大多数父母一样,为养家糊口,我的爸爸妈妈需要远去他乡,寻找工作,顺理成章我成了留守大军中的一员,我这一留,是十二载。
自我记事以来,最期盼的是过年,过年意味着爸妈要回家了,我会吃上老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,我可以坐上老爸的摩托车去赶集,我可以和他们畅谈一年来学校发生的事情。过年是小时候的我最幸福的时光。
像机械的永恒的程序,腊月二十七我兴高采烈地迎接爸妈回家,离别的沙漏也开始计时了。春节的夜晚里,每一次欢笑过后,我总是不由自主扳手指,是在计算下一次,下一次……
小时候,我总困惑于为什么爸妈的春节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,他们为什么不把年过完再走呢?是不是他们不愿意和我多待一会儿?
朦胧中,思绪回到某一年的腊月二十八,车子在崎岖的泥路上颠簸,后座的我听着前面大人们谈论着几日走。
“我们初五就走了”是我爸的声音。
我不敢相信,猛的窜到前座,紧抱着我妈的手,反复急问:“妈,是真的吗?爸爸刚刚说的是真的吗?你们初五就要走?”她只是摸了摸我的头“走晚了,不好找工作”。
“为什么?”我知道答案了,只是不敢信、不甘心地问,问了又默默坐回原位,倒计时的沙漏这次加速了吗?大人们的言笑只作嗡嗡声儿。
自我记事以来,每一次离别,我免不了一阵儿哭。
开始的几年,东边还未破晓,爸妈就得背上几大包行李踏上离途,年幼的我往往是在睡梦中模糊听到“女儿,在家好好学习,爸妈走了”,天亮起床之后,我要拉着问爷爷“爸妈走了吗?他们什么时候走的”,紧盯着爷爷的眼睛,希望他大笑着说“孙女儿,小脑袋睡糊涂了,你爸妈还在家呢”。到了十一二岁,我会和爸妈一道儿起床,收拾行李,拥抱,送别。最后只留下我,守在门前,大哭,是要哭上整整一天才罢的,我盼着啊,我的哭声儿能让他们再多留一段日子,也终是小孩子的“痴心妄想”!再长上两岁,我也懂得父母离家看我们同我一般一看肠一断,我不再大声哭,送别之后,和爷爷说“我想再睡会儿”,我想躲在被子下,任凭眼泪流光,开心就回来了。高中生的我“再睡会儿”也是不需要的,送别完,背上书包,上学,只是心底的小角落里,有个小朋友还在哭鼻子呢!
经历复制粘贴似的,年复一年的离别后,我妥协了,眼泪赢不了现实,换不来吃穿不愁,我只能守在小镇上,在一日中数秒、分、时,在一年里度过春、夏、秋、冬,等待我的父母归来。
我懂得爸妈是不舍的,那一年拥抱着我的老爸哽咽着说了“我们也不想出去”,之前的十几年里,我的父亲不曾流泪。
身为长女,父母不在一日,家里我便要扮演父母一日,洗衣做饭定要精通才是,照顾姊妹,协助爷爷做农事,更是份内之事。或许是自小便扛起责任的重担,练就了一股子倔脾气。我便带着这股倔劲儿学习,小学到高中,每逢新学段,开始尽是排名中下游,学在段尾,上游一定有我的名字;我便带着这股倔劲儿生活,接触新环境,我能最快适应。我欣喜于我从大哭、默泪最后到“不泣”这一路上学会了“倔”,它是童年缺失的色彩中唯一的惊喜!
在地理和历史等因素影响下,我国不同区域的经济发展很不平衡,农村人地矛盾尖锐。在市场经济迅猛发展的推动下,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为改变生存状况外出务工,其中大部分为夫妻一同外出,因经济等原因无法将子女带在身边,由此引发“留守儿童”问题。 “留守儿童”是社会发展的痛点,父母位置的长期缺失,使得留守儿童的家庭教育不能完整。心理问题,性格缺失,身体营养不足等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于留守儿童群体中,或将如黑影伴其一生。
一代留守儿童的我长大了,悲我为其一代,望吾等为最后一代。父母们,日月既往,不可复追,莫妄图日后弥补陪伴孩子的时间,西沉的温暖,是不能再升起了。
2021年,写下这些文字的我已是20岁了,留守的十二载终于过去了,我的童年也结束了。现在父母在离家最近的地方工作,可我也带着一身“倔”开始踏上离途,离家1200多公里,在外求学。究竟什么样的终点 才配得上这一路颠沛流离?我的答案是:日夜伴于父母左右。